羅雙站在整齊的列隊中，被厚厚的人群擋住了視野。

看不到前方的敵人，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攻過來。

這感覺就像是在黑夜裏走一條坑坑窪窪的路，不知道什麽時候腳下就會絆一跤。

也許下一秒鐘，沖鋒的指命就會下達，無論你準備好了沒，都要隨隊沖鋒了。

他任軍旗的旗桿靠在自己的胸口。桿頂的紅色軍旗正被風吹的翩翩舞動。感受不到冬日空氣裏的那股寒冷，周遭的空氣中彌漫著人們身上汗臭味和武器的銹味。

身處戰鬥的第一線很有可能第一時間死掉。但羅雙非但不緊張，反倒是有些興奮。

出身於地下格鬥場的他習慣了戰鬥，習慣了這種處在生死夾縫之間的感覺。

和走出囚籠進入格鬥臺一樣，他放空自己的意識，腦海裏只留下一個念頭。見到敵人就拼命。

戰場，只有勇者與強者得以存活。這，是他全身而退的方法。

……

身邊的士兵有的在竊竊私語，有的掏出自己在閑暇時做的新奇小玩具，展示著，還有的則是在發呆。那些人也許在迷茫現在自己在幹什麽吧。

柳城的守軍中，並不是所有人都是職業軍人。除了正規東軍和地方諸侯部隊外，還有一批兵從民間征上的。

他們來自社會的各行各業，有廚子，有商人，有工匠，也有農民。

羅雙之前還在好奇這些人會不會用他們手中的武器。他身處軍營的短短十幾天裏，看到不少人連刀都拿不穩。

這是一支不穩定的部隊，搞不定當他們看到敵軍沖鋒而來的時候，第一時間就會潰散而逃吧。

聽老兵說過，只有至少上過戰場一次的人才能被叫做兵。很多第一次上戰場的人，見到敵人的第一反應不是舉起武器拼命，而是掉頭就跑。前排的一跑，後面的也跟著跑。於是乎一個大隊伍一下子就跑了一半多。這仗也就沒法打了。

羅雙很擔心自己身處在一個這樣的隊伍裏。但是無論如何，自己都不會逃跑。

他第一次真正踏入戰場，而這場戰爭就是對自己的試煉。

……

突然，腳下的泥土連著積雪傳來震動。緊接著，漫天的“殺”聲撲來。

震動開始加劇，大地好似要崩塌。

身邊的士兵們開始躁動，他們慌張的環顧四周，臉上都是驚恐的表情。

“預備！”

指揮的趙將軍一聲令下，所有人抓緊了手中的武器。這聲命令意味著所有人在下一刻就要向前沖鋒。

不過趙將軍沒有立刻下達沖鋒的指令。

而背後柳城巨大如同壁壘般的高大城墻上，一顆顆燃燒著的火球拖著冒煙的尾巴劃過天空，墜落在遠處。

“啪~”

遠處傳來劇烈的爆炸聲，混和著人的慘叫。

但是羅雙的視野被全副武裝的士兵阻隔。他很想知道那密集如雨般的火球落在人群中是一番什麽樣的景象。
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周邊只有純粹的殺聲，且那聲音越發越近，越發震耳欲聾。

……

“沖！”

趙將軍的第二條命令下了！

話音剛落，還沒等羅雙跑起來，他就被後排推動起來。

人們咆哮著，“沖啊！”向前沖鋒。

透過人群間的間隙，羅雙看到了敵方士兵。

就在前方不遠處！他們穿著黑青色的鎧甲，個個面色兇煞。

羅雙驚異於身邊的這群“烏合之眾”竟然沒有四散逃跑。可以說是非常驚喜了。

五十步……一百步……

雙方士兵沖撞在一起，長矛捅穿了人們的身體。一時間慘叫聲武器交鋒的聲音，四面八方的吶喊聲交錯在一次。

一個士兵架著長矛，嘴裏唔呀呀的向羅雙沖來。而他的手上除了一桿旗子。

但他絲毫不懼，桿子頂開長矛，然後上前就是一腳將士兵踢飛。那個士兵仰面摔在地上，但是立馬站起身來向羅雙繼續攻擊。

羅雙幹脆丟下旗子。反正都混戰在一起了，誰還在乎倒一面軍旗？他徒手博鬥，左躲右閃，看準時機一把抓住長矛，然後將士兵連著長矛一同拽了過來。緊接著，他飛起一掌，正拍到士兵鼻梁上。

那士兵鼻子鮮血直流，頓時失去了意識，仰面到在地上。

但羅雙並沒有放松警惕。

戰場如同一個巨大的磨盤，不停的轉動著碾碎一切生命。

這四面八方都是殺氣。隨後，更多的敵兵揮舞著手中的武器朝自沖來。羅雙手持搶來的長矛，將來者逐個擊破。

長矛刺穿了一個小兵的胸甲，他口吐著鮮血，被羅雙紮在地上。長矛拔出，鮮血如同噴泉一般湧出，那小兵身體痙攣般的抽搐著。

在地下競技場呆了這麽些年，羅雙已經習慣了戰鬥，習慣了殺戮，習慣了血腥，也習慣了死屍。他沒有遲疑，沒有絲毫猶豫，直接轉身尋找下一個對手。

長矛在手中轉動著揮舞著，擋開敵人的攻擊的同時精準的紮向敵人的要害。

頭部，腹部，胸口，心臟。這些地方雖然有盔甲保護。但是羅雙依舊能夠精準的找到縫隙，給予致命一擊。

長矛精準刺入，挑出，掀起一簇血花。一個個士兵慘叫著倒在一旁。

對於倒下的敵軍，羅雙沒有閑工夫去補刀，但是他根本不懼。只要他們敢再站起來，自己立刻就能結果他們。

這裏是戰場，唯有強者可以生存。

……

所有人近乎瘋狂般的用手中的武器揮砍著。人們口中嘶吼著，一刀刀的砍著地上瘋狂掙紮的人。鮮血噴灑了滿臉，可他們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。倒在地上的人發出痛苦的哀嚎，可還是被剁成了肉醬。

一張張臉因為疼痛而扭曲。一雙雙手因為失去力氣而松開。

刀劍帶著寒光劈開骨肉。人們拖著斷肢倒在地上掙紮，不停的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。

但是很快，刀劍再次劈過，或是劈下他們的頭顱，或是再次刺穿身體。

眼睛圓睜，一汩汩腥血從嘴裏湧出，嗆得無法呼吸。他們倒在地上，仰望著碧藍的天空。緊接著，意識隨寒風而去。

鮮血染紅了雪地，順著地上的腳印，匯聚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池。

遍地的斷肢殘軀，瘋狂的人和絕望的人互相砍殺著，場面極度慘烈。

……

羅雙的戰鬥不停。長矛斷了，從地上再撿一個。

滿地的屍首，滿地的武器。不知道已經戰鬥了多久，也不知道自己殺死了多少人。羅雙身上，汗水和鮮血混合，將他的衣物黏在皮膚上。他靠坐在一具屍體上，警惕的喘息著。

身邊的戰鬥還在繼續。不知道是敵軍還是友軍從自己附近跨過，暫時沒有人理會他。他就靜靜的坐靠在屍體旁，借這機會趕緊休息下。

遠處的柳城那壁壘般的城墻，一個個大洞和缺口讓它滿目瘡痍。火球從城頭飛出，砸在離自己很遠的地方。而敵方陣地裏飛出一道道紅色的弧線。那些優美的弧線如同流星般落在城墻上，看似沒什麽威力。但是落到城墻上的瞬間爆出一朵火焰和碎石結成的花。

“什麽？這是什麽東西？”羅雙心裏嚇了一跳，這是什麽東西？！

羅雙剛一站起，只聽“呀~！”的一聲，看來有人註意到自己了！

他腳尖挑起一柄長矛，以迅雷般的速度對刺過去。

對面的長刀還沒有碰到羅雙就被長矛紮了心窩。

羅雙，曾經是地下格鬥場的無冕之王，除了碰到一次異術的使用者，未嘗一敗。戰場對於他來說，只不過是將那格鬥場放大了許多許多。還是死鬥，還是強者生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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